第七章 虎穴闻悲音(五)(1/3)
无妄再醒来时,仍旧是摇摇晃晃地。只是这次,他没有躺在棺材里,而是躺在一辆马车之中。
棺材运送无妄,只是介由公子的权宜之计。建康附近官府与南山派搜查得十分厉害,若不是事先准备一口底部带有透气孔的棺材,介由公子还真是没法将无妄带出来。待得骗过众人眼,远离建康城,介由公子便把无妄放出来,也就有了无妄与介由公子拼命的一幕。
无妄躺在马车里的锦被之上,挣扎着想起身,胸腹间的剧痛却将他硬生生地逼回去。
“别动,你的肋骨断了两根,寒天姐姐刚刚给你接好。你若是将骨头动得歪掉了,将来就会变成驼子,那可难看死了!”
无妄扭头抬眼一瞧,他对面正坐着个和苕华差不多大的女孩儿,一身素白衣裳,头上扎两个牛角辫,小圆脸,手里端着一碗汤,一边吹凉,一边和自己说话。
看穿着,这女孩儿乃是黑墨居介由公子一伙,无妄本该对她怒目而视才对。但他看女孩稚嫩情态,听她关怀言语,与苕华何其相似,便是想恨也恨不起来!
他眼里看见女孩儿,自然而然便想起苕华和文玉,不知他俩现在何处,是否脱离了危险;又想起子豫师兄,得知自己失踪,还不知该怎样地着急;又想到师父,他老人家的伤是否好些了呢……还有云荼姐姐,她竟然就这样枉死了。若不是回头来找我,她也不会遭此毒手……
想到此处,无妄的眼泪就如瀑布一般,喷涌而出!
女孩儿将汤吹得凉了,小心翼翼地舀出一匙送到无妄嘴边,却见无妄闭着双眼,满面泪水。
她有些不知所措,举着汤匙的小手随着马车的晃动一上一下摇摆不停,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突然,车轮似是过了一个坑,车身猛然抖动一下,女孩儿身形不稳,手上失力,一匙的汤水全泼在无妄脸上。
女孩儿发起急来。寒天姐姐叫她照顾好这位小公子,做得好有赏,做得不好有罚。匙里的汤虽是吹过的,却还是热得很。若是将小公子烫伤,寒天姐姐定会狠狠惩罚自己。想起昔日里寒天姐姐惩罚自己的手段,女孩儿不禁浑身战栗。她慌慌张张地想去掏手帕为无妄擦拭,岂知,马车又是一个摇晃,她竟是将另一只手里的汤碗整个地扣在无妄身上。
女孩儿口中“呀”地一声惊呼,又要伸手去拿那碗,哪知脚下站立不稳,整个人都栽到无妄断骨之处。无妄直疼得瞬间里冒出一身冷汗。可他觉得,肋骨上疼着,心里反倒好过一些。
女孩儿见无妄疼得双眼紧闭,眉头深拧,脖领处衣衫已被汗水打湿,愈加不知所措,一边蹑手捏脚地拾掇,一边无声地抹起泪来。
只见她用手帕,一点一点蘸干洒在无妄身上的汤水。每当手帕吸饱汤水,她便拧干再吸。如是反复十来次,无妄衣衫上已吸不出水来。女孩儿又拿出另一块手帕,垫在无妄皮肉与湿衣服之间,抽噎着轻声哀求道“小公子,阿奴不是有意的,请你别告诉寒天姐姐吧。”
无妄虽痛的狠,却丝毫没有责怪女孩儿的意思。相反,他还要感谢女孩儿。这一烫一撞之下,身体虽痛,心上却略觉松泛些。只是这会儿,肋骨和皮肉都已不痛了,心里的疼痛便又似水中激荡的浪花,卷土重来。
无妄闭着眼睛没动,也没有回应。他不想理会女孩儿,不仅是因为她是介由公子的门人,是自己的敌人,更是因为他没有力气理会女孩儿。
刚刚在睡梦中,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与云荼一起掉进冰冷的水里。他见云荼闭着双眼渐向水底沉去,不禁万分慌急,忙憋住一口气向下潜。他想拉着云荼向上浮。哪知云荼身体似有千斤重,反倒连带着无妄也往水底沉去。此时,他肺里存气所剩无几,胸腔里憋得几乎炸开。突然,一股水底暗流涌过来,忽地将他俩冲散!无妄大叫一声“云荼姐姐”,便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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