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初次的约定（4/4）

路彻尔托起油灯，沿着阶梯下行。

这是少女所不知道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只点着几支蜡烛，环境昏暗，灰黄的光在土石墙壁上拉拽出长长的黑影。

左侧的储物架上层层叠叠地摆着玻璃瓶罐，瓶瓶罐罐内是形态各异的药草，偶尔可见小型动物的骨骼。

右侧是一张长桌，陈列着试管、烧瓶和坩埚，古旧的书本和束封的羊皮卷凌乱地堆叠。

如果瑞看到地下室里的场景，应该会呆呆地站着看上半小时左右。

前提是身为初学者的她能认出这些对符阵师而言是家常便饭的魔性材料、器皿和配方。

路彻尔拖出长桌下的医药箱，在长桌前的凳子上坐下，然后脱下了风衣。

一道狭长的伤口从他右腰横跨到腹部，不断渗透而出的新血将周围染得越发黑红。

创口像是被某种极其锋利的刃器切开的，断面齐整，无比的干净利落。

路彻尔熟练地剪开里衣，露出腰腹肌肉，为自己清洗伤口、缝合、包扎。在地下室里处理伤口，血腥味不会传到地面上，也就不会让其他人嗅到，这一点很好。

整个过程里，除了眉头的微皱，他没有其他表情。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处理伤口。

事实上，即使什么也不做，排除故意让伤口感染的可能性，这种程度的伤口在他身上也只要不到48小时就能完全愈合。

每一次清醒地感受针带着线刺入皮肉的痛楚，都像是一种惩罚。

处理完自己的伤口，他将风衣披在的身体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左手中指佩戴的指环上镶嵌着一枚深红的宝石。

从侧面看去，宝石的外廓异常剔透，而那种红色也惊人的沉郁。细看之下，竟像是宝石形状的容器中封存着一抹鲜血。

“怎么感觉‘万象图书馆’变得比过去要难偷了……是那位新晋的大秘法师重设了防护吗？”

摇曳的烛光里，路彻尔手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

接着，他的唇边露出一抹微笑。

“没关系，还是强不过我。”

……

……

瑞猛然从被褥中坐起，剧烈抽气，浑身冷汗。

她梦见自己的头颅缓缓从中央裂开一道线，带着头发向两边分开，自己的大脑像史莱姆一样灵活地从裂口中钻出来，跳跃着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毫无疑问，在废弃教堂看见的种种情景让她产生心理阴影了。

她小心翼翼地摸上自己的后脑勺，细细摩挲浅栗色发丝下的头皮，确认自己的身体没有出现奇怪的变化。

确认无误后，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隔着窗户朝夜空望去，月色已经被浓黑的云层遮蔽起来，四下一片黑暗。

瑞将头斜斜地靠在床头，长久地保持着这个动作。

如果没有书记官给予的加护，她的理智或许当时就会崩坏，再也无法重组了吧。

现在再回想起自己当时卡着时间救尤娜的举动，瑞只觉得手脚冰凉，甚至还会克制不住地发抖。

本来她在进入睡梦前一直反复给予自己心理暗示，想要尝试再一次通过梦境进入“知识之间”，结果只做了个噩梦。

她也尝试过在心中呼唤书记官，但那支羽毛笔再也没在她的脑子里写过字给她看。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变得强大起来？

瑞重新躺下去，将身体蜷缩起来，抱住自己的膝盖。

无人可见的黑暗之中，少女的脸颊上无声无息地落下一滴晶莹的水。

“好想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