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雪后杏林路(2/3)
画中的梅花以近似于没骨画法画就,但没有设色,粗疏而洗练的几笔简单地勾勒出了五瓣玉腮大致的轮廓,几丛细蕊漫不经意地散落于虬枝与乱石之间,寒苞半坼,天香浮动。整幅画,率意而不随意,简淡而不寡淡,笔疏意旷,风清气爽,与一般“繁英千堆枝头闹”的红梅图风格迥异。
作此画的画者好似并没有考虑这幅画的实际用途,信笔挥洒、随物赋形,将这一缕无声无色的幽香更多地寄托在了笔墨不到的空白之处。
不知从何时起,文人画家的作品中出现了大面积的留白,以此为擅场的崔洵在这方面有着独到的见解——这是一种此处无物胜有物的审美艺术,这是一种“大道无形,大道无名”的哲学意境,但不管是艺术还是哲学,画作者通常不会去解释自己留白的意义,因为佛曰“不可说”。
杏娘从它身前走过,匆匆瞥了一眼,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它,可不知为何,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了,画中那朵开在枝头的梅花不就是开在自己那支银钗钗头的那朵么?杏娘讶异地复看了一眼,没错了,就是它。
可为什么会是它?难道只是巧合?
绕过影壁,乃是一条又宽又长的青砖路。
道路两侧错落有致地栽植着百来棵银杏树,银杏卫道,长林干云,清影穆穆,碧烟落落,树高而路弥远,路远而天弥高。
据陆英介绍,这是出自洞庭山的“鸭尾银杏”,已经有数百年寿命了。当下虽未能有幸见其葱郁蓬勃之风姿,也未能见满地翻黄之胜景,但霜雪压枝,其苍劲的色调、挺拔的身姿、华贵的气度,足令人望之肃然起敬。
举头仰望,小缃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古老的银杏树在雪水的浸润下焕发出了一股清冽而朴拙的气息,氤氤氲氲地沁入心脾,让人的心情不由得为之一舒。
“银杏进宅财满地,子孙满堂寿无疆。我听说,这银杏树啊又叫‘子孙树’,三十年而生,三百年而兴,通常都是爷种树来孙收果,这儿这么多子孙树,可都是百岁千秋的寿星公啊!劳驾这眉寿老翁亲自迎接我们,真是荣幸之至啊。”小缃欣喜地赞叹道。
“客从远方来,不亦说乎!”陆英停下脚步来,微笑道,“邓公子今日贵客临门,乃是祁门之喜,更是祁门之幸。这百株古银杏不过是代主迎客,聊表寸心而已。”
“当年六一居士得诗友寄赠‘鸭脚百个’,便如获至宝,他曾写到鹅毛赠千里,所重以其人。鸭脚虽百个,得之诚可珍。今日贵府以百株银杏迎我家公子,足见祁门情深意厚啊。”杏娘道。
杏娘这几句诗方一出口,邓林就察觉到陆英的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为了不让对方疑心杏娘的身份,他忙掩饰道“贵府这片杏林,果然非同凡响。让我这小女使,竟也起了诗兴。”
邓林与陆英相顾一笑,然后转身又向杏娘问道“杏娘,那你可还记得六一居士的诗友是如何回赠的吗?”
“婢子见识浅薄,公子要考婢子功课,可不是要出婢子的丑?”杏娘羞赧一笑,“还是请公子明示吧。”为了给邓林面子,杏娘也知情识趣地装起了糊涂。
“哎呀,怎么又忘了呢?”邓林不无失望地责备道,“听着,那诗友是这样回复的。”
“去年我何有,鸭脚赠远人。人将比鹅毛,贵多不贵珍。虽少未为贵,亦以知我贫。至交不变旧,佳果幸及新。穷坑我易满,分饷犹奉亲。计料失广大,琐屑且沉沦。何用报珠玉,千里来殷懃。”
邓林背负着双手,抑扬顿挫地吟咏着,那饱含诗情的目光深深地凝望着银杏之巅,不知是林间还是云端飘来的一丝雪絮,不意坠入他的眼眸之中,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这君子之交,交的就是心,无关贫富!无关尊卑!”邓林不无感慨地言道。
杏娘洗耳恭听,最后还似懂非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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