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有一瓢酒(1/3)
初民逐水而居,逐渐发展出大大小小的城池,将各种资源聚集于此。因此,乡村人想搬入镇子,镇上人想挤进县城,县城人削尖脑袋往郡府钻。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令人啧啧称奇。
栖云郡城的仵作班头孙栓当差三十几年,积攒了不少金银。前年孙子出世之后,他把城内一间旺铺卖掉,在城外置办了庄园,让老婆儿子媳妇孙子统统搬过去享福。
捕快本是贱业,仵作又是捕快中最卑贱的,成天与横死之人打交道。
他们身上的阴气太重,无人喜欢。工食银也不高,一年才十五两。尽管来钱的路子窄,比不了捕头风光,照样少不了茶钱、酒钱、力差钱。
比方说,仵作迟迟不肯查明死因,死者就入不了殓。或者查验的时候,将遗体胡乱肢解。亲属为了逝者入土为安,只好进行打点。存在隐情的,更少不了大笔封口费。
只有碰到无主的血案时,仵作才没啥油水捞,还要累成狗。
孙栓像蚊子积血似的一点点攒,老来竟然置办了庄园,不能不让人夸一句,好手段!
奇在他年过花甲,金盆洗手卸下差使,该好好享受田园风光,天伦之乐了。不,孙老儿连临近主街的宅院也卖掉,搬去城南偏僻的烂屋,一个人独住。
难道和家里人有矛盾?也不像。逢年过节时,儿子媳妇总会带着孙子探望。
他偶尔出城,从不肯在自家的园子留宿,天黑之前必定回转。
真是个怪人!
华王登基后改年号为天启,沿用阴历。一二三月为春,四五六月为夏,七八九月为秋,十十一十二月为冬。
这一天正是天启二十年的二月初一。
夜空静谧,繁星闪烁。
初一俗称朔日,月亮隐没。童谣云,初一看不见,初二一根线,初三初四蛾眉弯……
星光下,地面模糊成一片,阴影浓黑。
信天游在树影里滑行。
他的消化能力是常人几十倍,食物全部转化为纯能量储存,而非皮下脂肪,所以长不胖。但暴食之后,也是相对虚弱的时刻。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有点像吃撑了的大蟒蛇。
现在就好多了。
脚尖一点,人轻轻飘行出一丈多远。不发出一点声响,与夜色融为一体。
黑暗中,出现了一团模糊光亮。
等距离不到百米了,信天游藏身于一棵柳树后,仔细观察。
前方是一个破落院子,土坯围墙倒塌了好几处。茅屋檐下挂着一盏“气死风”灯笼,朽坏的篱笆门大敞开,院中摆放一张小桌。
一灯如豆,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星光下独酌。夹一颗花生米“咯嘣”嚼半天,“咕咚”灌下一盅酒,时不时以四十五度仰角忧郁地望向夜空。
气氛阴森,特像鬼怪狐精出场时的情形。
这里位于南城的低洼处,不仅偏僻,一下雨就成涝。春夏蚊虫肆虐,秋冬寒风凛冽。几乎没什么人家愿意住,除了一些穷苦人来此开荒种菜。
信天游微闭双目,将听力提升到极致。确定方圆三百米范围内,只有老头一个人。
今天中午,他在郡守府大嚼了一顿后,没去安排好的客栈。
董淑敏需要调节身体适应“进化一号”的改造,把陪同他与马翠花逛街的计划推迟到明天上午,也没有出门。
少年直奔书肆。
窝在云山十六年,信息闭塞。
这一次,他想从源头到源尾梳理出一条清晰的世界演变脉络。
郡城的书肆多,规模不小。
掌柜们往往带点书卷气息,见他不买书只翻阅,以为是谁家的书童来此恶补。乐于方便,不明白的地方还要解说一番,过过嘴瘾。
信天游发现,确实存在一个消逝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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