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缘碎（1/2）

这个夜晚还是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发着微弱的光，黑暗让人感到绝望。

风，肆意的拍打着窗棂，木门被吹得嘎吱作响。

窗纸不知道被谁顽皮的捅破了一块，一阵秋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顾澜烟一哆嗦。

玉芝慌不迭将衣服塞进包袱里，一颗心惴惴不安，时不时望向门口。

顾澜烟还是顶着冷风，走了出去站在庭院里，一头墨发翻卷乱舞，显得萧索。

一个厚重的大氅子搭在了她单薄的肩上，“小姐，我们走吧。”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从氅中探出了一只手，颤抖着摸了摸眼前的桂花，似乎在狂风中还能闻到往常的清香。

她的声音很轻“你看啊，这满园的花都开了。”

玉芝被她说的似乎眼中都涌起了水雾，“小姐，我们赶紧走吧。”

可是四周的狂风将卷起，刚刚绽放桂花，禁不起狂风，立即落下了大片。

飘飘荡荡的落在了根处。

“玉芝，你说我们走了之后去哪里呢？”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玉芝快要哭出来了，只是逼迫自己勾出了一抹微笑“小姐今年才十二岁，所以你一定要活下来，日后我们也许会在哪里安然度过一生吧。”

她微微颔首，转身在树上摘下了一朵桂花，小心翼翼的放了起来。

“我能不能再看看这里？”顾澜烟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发现。

玉芝的声音之中夹杂着颤抖，“好……再看看……”她们知道这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话音未落，天空中闪过数道绚丽的弧线，准确的落在了顾府的黛瓦之上，顿时碎石四溅。

玉芝慌了，脸色煞白的对着顾澜烟低声道“他们来了，我们快走吧。”

不等顾澜烟回答，玉芝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没命似的狂奔出了顾府的后门。

她的身形单薄纤弱，迎风奔跑，身形摇摇晃晃的。幸好顾府在建康府的郊外，仅仅是一瞬间她们便跑进了一条山间小道，可是里面却是荆棘丛生，打在脸上就是一道血痕。

她满脸汗水，也顾不得擦，只是向前奔去。

隔了很远都能听到顾府中木头的爆响声，一群群的黑衣人涌进了顾府，玉芝再也支持不住，居然停了下来，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蜿蜒的鲜血从她的唇旁低落，打红了地上的百合花。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心中的剧烈疼痛像是暴龙般要将她撕成碎片。

她猛然甩开玉芝的手，朝着顾府的方向狂奔而去，跑的太快，眼角晶莹的泪珠随风飘了出去。

玉芝从后面拼命的拽住她，两人翻滚在地，周围树枝断了一地。

她像一只暴怒而又虚脱的野兽，浑身疯了似的颤抖着，脸上沾满了泥浆。

她不知道自己挣扎了多久，但是她当她想到自己，再也不会见到顾府中的人了，那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将要变成一具具冰凉的尸体时。

全身的力气仿佛在慢慢的被抽走，从她的灵魂最深处涌起了一抹极其深刻的恐惧。

她曾经一度笃定自己必死无疑，可是偏偏死不掉；想张嘴叫喊，可是气流在口腔中回旋怎么也发不出一个字来。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拥有的一切被毁灭，心中像是有一把钢刀在剜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玉芝觉得怀里挣扎的力量渐渐弱下去了，她就这么伏在她怀里，一动也不想动了。

她一个劲的摸着眼泪，赶忙从怀里取出手绢，轻轻地拨开她的头发，将她脸上的污渍擦净，露出白皙的额头。

远处冲天的火光，让她的本就苍白的面容如同一只厉鬼，曾经脸上的神采，如今只剩恍惚与惨淡。

她紧紧闭着眼睛，长睫毛上挂满了泪珠，过了很久很久，才有一颗极大的泪珠从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