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迎春（下）（1/1）

翌日清晨。春天的冷峭是沁骨的冷，我曾经说过。毕竟春天要更湿润一些，冷的要透进人的骨头缝里。太白金星微弱闪烁，在天边等着日头的升起。我将下颌倚在打扫庭院的扫把上，盯着那颗太白金星看。

“啊，你要想象你就是太白金星神，就是这样的。来，抬头，好，不错。记得弹完就可以离开了，你今天要扮演的就是女神。”

高张姐姐微微扶起我的头，满意的看了一看“今天我不舒服，你一定要替我演好这场，这场很重要的。”

我揪着自己的缃色长裙，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耀眼的黄色让我有点眼晕，那个时候我还从来没有穿过那么好看的裙子。我甚至感觉到我的脸越来越烫了。“嗳，我太紧张了，我，我怕……”

“怕什么呢，”高张将手指抵了我的头，“勇敢一些，你终究是要自己上台的。”“啊，可是我们这样会不会是渎神啊？”

“傻不傻，”她歪起一边的唇角，正了正我头上的鸡冠，“已经生活到这个地步，你还怕渎神么？”见我仍然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她倾身过来又道“难道如今，你还指望着那些什么神保佑么？那些神何尝不是偏心的，他们只会保佑那些不需要保佑的人罢了。”

她伸手将窗口探进来的一只迎春花折断，别在我的衣襟上，“去罢。”

那天的湖水一涌一涌的，拍在船尾上激起好多雪白的浪花，雪白的，又是肮脏的。可能每一天的浪花都是这样，我却从来没有注意过。我坐在船上，妈妈在船上点起四支火红的灯笼，我一下子就觉得冷了，那一层薄薄的裙子实在是无法抵御春天的寒冷，我抱着我的琵琶，好像它会给我一点温暖似的。

我盯着那些看我演奏的人们，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我想，那一定就是高张姐姐说的受神仙庇佑的人们罢。他们在听着我的琵琶，喝着暖和的酒，谈着我一辈子都有可能见不到的那么多银子。我们的船开了整整两个时辰，船开了多久，我就弹了多久。“不行，高张，明儿个还是你来吧，今天的收益属实是比平日差。”“知道了。”我突然就明白了，那些人们并不是为了看神仙表演，他们只是想看伪装成神仙的，或者说再直白一点，他们只是想看穿着华丽衣饰的琴姬为他们演奏，穿的越好看，就越能满足他们的虚荣心。神仙是神仙，琴姬是琴姬，弹得好就银子多。他们可能就从来没有信过神仙吧，只有那些天真的活在噩梦里的人们，才会傻傻的相信神仙，才会相信有神仙会把他们从噩梦中救出来。

船停了下来。我将迎春花从衣襟上拽出来，丢到河里。迎春花不会沉下去，就那样打着旋随着水流走了。

我目送着它被黑暗吞噬，随后回到我自己的船舱，褪下长裙，躺了下来。

－－－－－－题外话－－－－－－

最初，道教的太白金星神是一位女神，打扮参见我家怜儿的打扮。

怜儿……？懒成这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