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2/3)
“谁他妈批准的你?!”
他重重地踏地,仿佛在用力地造势,可干草编织的鞋底却不配合,怎么也激不起太大的声响。
轻微的灰尘在无法按捺的躁动中攘起,尘土飞扬。
男人再往前踏出一步,长满老茧的粗重拳头唐突地逾越过某条微妙的界线。
火药味瞬间浓郁了起来,干粉在日照下发酵,发散在四周,似乎已然吸干了水分,时刻等候着爆炸的产生。
鼓噪的空气随着男人溢出的怒意激流猛进,仿佛秋日麦田里随处可见的饱满麦子,贪婪地汲取着来自大地的养分,以此种方式反哺给种植它们的那些人。
也就是农民,淳朴而又贪婪的人。
他在声嘶力竭地大吼着,喉咙干裂,嘴里骂着古往今来一以贯之的老娘,呼喊出去的声线却在逐渐褪色的日光中显得离奇而弯折,倍为沙哑。
男人粗重的眉毛仿佛两把黝黑的铁杵,铿锵地交击在一起。
如若愤怒与愤怒交错,犁耙与锄头相交,掀起的尘土,继续在空中飞扬。
可他的愤怒终究没起到太大的作用,管账的军官微笑地接过他的拳头,同时面不改色地接下他那澎湃的怒气,长长地叹了口气。
讲不通的道理,便用暴力解决。
归根结底,世间所有文明的秩序皆是在暴力的基础上建立的,人们大多是因为畏惧暴力而遵守纪律,又因为崇尚暴力而制造争端。
究竟暴力的本意是如何,于人类而言,究竟是好是坏,负责管账的官员当然是不知道的,但身为暴力的执行者之一,他所负责的,只有执行。
他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笨拙的男人,继而侧身闪过男人的又一次攻势,随后反手攥住男人的虎口,用膝盖顶住男人的后腰,三下五除二就将男人死死地摁倒在地上。
“被我打倒一个,出售价格就往上提升一成,打中我一次,就降低一成,”他一边压制着底下那个破开大骂的男人,一边环顾四周,说,“还有谁要上,接受一对多、多对多的群殴。”
“混账!放开他!”那些围观的同伙们指着掌管的军官大喊,“休休要欺人太甚!告诉你,可别嘚瑟,等着,我们这就叫人去!”
“可别太嚣张,老天爷有眼,早晚是要收你的!”
群情激愤,千夫所指,卖酒的商贩们都对这个仗势欺人的军官报以怒目,可在亲眼目睹过军官的身手之后,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给那个男人撑腰。
他们仿佛选择性失忆一般,对军官一股脑地咒骂,一股脑地嫌弃,却没一个人想过
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心里没鬼,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特意收回之前卖出去的酒,用全新的几桶酒来替换?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贪心,自以为是,没有任何道理地认定自己是这个世界上的为数不多的聪明人,而其余的人都是傻子或者白痴。
穷怕了,总幻想着天上能掉个馅饼来。
可归根结底,又能有多少人是真真正正的傻子?
人与人之间能有什么不同,生下来都是依靠感官感知外物,依靠大脑思考内在的生物,既然是一个人能想到的事,那同一件事,自然就会有另一个人可以想到。
道理显而易见,嘴面上说说自然简单,可一旦切入到现实,却又会出现种类繁多的分化和差距,其中不可避免地伴随着歧视和偏见。
影响或多或少,有时仅会涉及到一个人,有时则会连及到一群人,有时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整整一代人。
大概每代人都有每代人的活法吧,就像从小到大在耳边最常听到的就是,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孩什么也不懂,是垮掉的一代。
然后等到垮掉的这一代长大了,又会反过来看自己的下一代,看着他们游手好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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