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燃烧的岁月 1(1/11)
父亲进城
一九五〇年八月,父亲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满怀激情地走进了沈阳城,身后是警卫员小伍子,以及源源不断的队伍。此时,父亲走在沈阳城著名的中街上,他的眼前是数百人组成的欢迎解放军进城的秧歌队。背景音乐是数人用数只唢呐吹奏出的《解放区的天》,曲调欢快而又明亮。扭秧歌的人们,个个喜气洋洋。
父亲本想打马扬鞭在欢迎的人群中穿过,当他举起马鞭正准备策马疾驰时,目光偶然落在了琴的脸上。那一年,琴风华正茂,刚满二十岁。一条鲜红的绸巾被她舞弄得上下翻飞,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在她的身后欢蹦乱跳。青春的红晕挂满了她的眼角眉梢,她正在和姐妹们真心实意、欢天喜地地迎接解放军的又一次进城。三年前,辽沈战役之后,国民党溃退了,那时的解放军就进城了,很快又南下了。这次解放军又回来了。和以往不同,他们要在这里长久地住下去,守卫着新中国的北大门。于是,沈阳城里的百姓,真心实意地走出家门,来欢迎亲人解放军。
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天对她来说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可她一点预感也没有,她在欢迎的人群里,用青春年少的身体尽情地扭摆着欢乐的激情。
父亲望见琴的那一刻,他强健的心脏暂时停止了跳动,扬起马鞭的右手僵在半空,他张大嘴巴定格在那里。此时,用目瞪口呆形容父亲一点也不过分。年轻貌美的琴出现在父亲的视线里,父亲不能不目瞪口呆。那一年,父亲已经三十有六了。三十六岁的父亲以前一直忙于打仗,他甚至都没有和年轻漂亮的女人说过话。这么多年,是生生死死的战争伴随着他。好半晌,父亲才醒悟过来。他顿时感到口干舌燥,一时间,神情恍惚,举着马鞭的手不知道落下还是就这么举着。琴这时也看见了父亲,她甚至冲父亲嫣然地笑了一下,展露了一次自己的唇红齿白。父亲完了,他的眼前闪过一条亮光,耳畔响起一片雷鸣。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下琴了,他被爱情击中了。
父亲参军前的老家一直在东北的大兴安岭脚下。爷爷奶奶在早年闯关东时便把家扎在了大兴安岭脚下的一个窝棚里。父亲是在冰天雪地里出生的,他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就是冰天厚雪、深山老林。于是胡天胡地的关东便成了父亲一生中难以割舍的情结,走遍天涯海角他也无法忘记关东的冰天雪地。经历了十几年的风风雨雨打打杀杀之后,父亲又回到了关东。走进沈阳城,骑在马上的父亲流下了两行激动的泪水。琴的身影在父亲的泪眼里挥之不去。父亲挥手抽了一下马屁股,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老子这辈子娶定你了!
父亲三十有六,身边仍没个女人,这在战争岁月中纯属正常。父亲十三岁那一年参加了抗联的队伍。十三岁的父亲,其实已经走投无路了。父亲的父母不远万里闯关东来到东北大兴安岭脚下的靠山屯,生活并没有得到实际意义上的改变。靠山屯大都是猎户,打猎为生。父亲的父母一来到靠山屯就想学会打猎这种谋生手段,可惜的是,一直到他们冻死在古老的林子里,也没能完全学会在胡天胡地里生存下去的手段。父亲的父母在一个大雪漫天的清晨走进了深山老林,结果他们迷路了,林深雪厚,他们无法找到回家的路了。三天之后,靠山屯的人们才发现了他们的尸体,他们的尸体已经如石头般坚硬了。那一年,父亲八岁。八岁的父亲在靠山屯举目无亲,是靠山屯的人们养大了父亲,父亲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父亲从八岁到十三岁这段时间里,吃遍了靠山屯所有猎户。在凄风苦雨中,父亲慢慢长大了。十三岁那一年,父亲参加了抗联。抗联的队伍里有这样一批娃娃兵,他们连枪都拖不动,手里只是拄了根棍子,那是他们行军时的帮手。
那一年,在冬季又一次来临,日本人尚没封山之前,抗联总部作出决定,为了保存抗联的后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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